[沈谢][古剑二]问（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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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上空高悬着一轮圆月，清冽而幽寂。细细看去，圆月中央满布阴影，宛若茂密树状，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云雾缭绕间更觉孤冷。月下远眺群山环绕，山顶终年积雪，高峭的峰顶蒙着一抹白，连绵间仿佛被天地披上素纱。
一座几近废弃的寺庙蚁居在山脚下，破败的屋脊横梁结满蛛网，褪色后呈现灰败颜色，但若仔细观察，依稀可见当年繁盛风貌。这寺庙所在之处极为隐蔽，绝非寻常人所能发觉。庙宇正门的牌匾上还未被风蚀，刻着“无厌伽蓝”四个大字。
从远处小道走来一人，他敏捷地留意着四周的状况，反复观察是否有其他人存在，确认安全后，他快速施咒，顷刻间便进入这座寺庙。
寥寥数招打发了一些躲在庙宇深处汲取神农清气的灵，初七走近无厌伽蓝正殿，摘下面具。
他面前是一尊沉睡中的石块，那石块迅速苏醒，变成石人模样。石人低头瞧一瞧他，说道：“哪里来的小子，竟敢惊扰老夫的好梦！”
初七处变不惊，他迅速提刀，回答道：“奉命清道，挡路者死。”——正如沈夜百年来反复教导他的样子，如何临敌不惧，如何出手，又如何一击必杀——到如今正好是他的第一次试炼。
那石人虽然灵力不弱，终究还是未能敌过初七，磐石般坚硬的身躯逐渐透明，灵力光点环绕下，石人慢慢消散。它在倒下之前口中仍念念有词。初七并未过于在意，只听见“……那人……更纯粹的力量……赐老夫姓名……”等断句絮语。
一战方歇，初七正准备离开，只见在四周散逸的光点中依稀出现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两人皆着流月城中祭司之服饰，那女子跟随在后，想必是低阶祭司，而男子衣着花纹复杂精美，举止有度，应是城中地位不凡之人。
两人边走边交谈着，那女子突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男子停下，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离珠，你好像有话要说。”
那男子转过头，初七心头一惊，他的五官，竟然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自己眼下的印记，若两人有心调换，轻而易举便可以假乱真。常年因压抑而淡漠的感情终于有所松动，他瞧着那人，不禁脱口而出：“……你是？……”意料之中未得到回答。他心中开始生出细微的疑惑。
那两人似乎发现面前的一块石头上有些许清气，男子似乎很高兴，他对女子说：“……再过不久就是师尊生辰……我想将这块石头制成石椅赠与师尊，你看如何？”女子面带微笑对他行礼，两人交谈间慢慢走远，终于，星星点点的灵力全部消散了，两人的身影也望不见。倒下的石人不复旧形，化为一枚石块。
初七走近，端详那块石头。
石头上并无奇形花纹，毕竟若非它沾染些许神农灵力，也就不会被方才光影中出现的那人标记留存，究其本质也不过是块不同石料罢了。不过细看，石头一面却镌刻有八个小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烛火通明的神殿中，沈夜正与几名祭司商议要事。初七刚从下界归来，衣袍上还仿佛留有北疆冰冷的风雪气，他深知沈夜脾性，熟门熟路一个闪身，进入神殿里他平时等待召见的角落，这番动作也未被任何人发现。
待两位祭司禀报完事项，沈夜稍作思酌，又开口吩咐一番，便差使二人离去。半晌华月又至，询问他有关无厌伽蓝的消息。沈夜简略提点几句，差遣华月准备事宜，他预备三日后启程。华月提起，提前派人下界清理久无人置而废弃的无厌伽蓝，也被他寥寥数语带过。华月离开后，沈夜坐下，继续处理公文。他耳力极好，当知晓初七已完成他的任务而归。不过沈夜并未立即召见他，慢条斯理开始收拾桌上竹简。大约一刻钟后，沈夜仿佛终于想起此事。他对着空旷的寝殿说：“出来。”
初七快步走出，向他行一礼。
沈夜低头看他，颇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你第一次离开流月城，依你所见，下界如何？”
初七一时顿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的意识中，绝对忠诚坚决不可撼动，他只需要完成主人所有的任务与吩咐，然后永不背弃即可。但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下界无甚特别，属下只需听从主人之命，为主人行事？还是绝不违背忠诚地如实相告？那是否需要告诉主人，他在无厌伽蓝所见的石人与幻影中的那位和自己容貌相同的陌生祭司？
沈夜见初七并未回答，也失去继续追问的兴致。他移开视线，说：“罢了，问也无用。退下吧。”
初七略微一点头，迅速离开神殿。那些疑问并未消失，隐隐约约间，有什么东西正待破土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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